魔王堡沒有洗澡的地方。

桃樂絲只能現場變一個出來。

考慮到給寵物洗澡的麻煩程度, 她幹脆貢獻出自己的浴缸，將魔王泡進去。

“咕嘟咕嘟。”

魔王在水面下冒泡泡。

桃樂絲任勞任怨的把它拎起來，變出搓澡巾給他搓澡。

“咕嘰——”

搓澡巾的威力, 不是初次接觸的人所能承受得了的。魔王嘰嘰叫著在浴缸裏撲騰起來, 一時間，尖叫聲傳揚整個魔界。

它後來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逃脫桃樂絲的魔掌，只能把自己變回粘稠液體, 鋪滿浴缸。

“咕嘟咕嘟咕嘟。”

這樣就抓不到它了吧。

它還怪得意。

既然如此，桃樂絲幹脆放棄放棄搓澡巾，變出洗衣板，雙手抓起魔王的部分, 搓了個幹凈。

“咕……咕嘟……咕。”

魔王頭暈眼花的吐出一串泡泡，躺倒認命。

“好了，洗完了，出來吧。”

桃樂絲變沒浴缸裏的水，撈起軟綿綿一灘的魔王, 像擰毛巾一樣擰了擰。

一聽完事兒，魔王頓時滿血覆活。

它搖身一變，又是那個精神小兔。

想了想，桃樂絲幹脆給他變出一套裙子穿。

它可是有尾巴的魔，穿褲子會不太舒服吧？

魔王穿著裙子在空中轉圈, 然後飛到鏡子面前前後打量自己。

看到自己亮晶晶的，高興的尾巴都搖起來了。

桃樂絲見它還算喜歡, 幹脆招手讓它坐到床上，她要幫它把亂糟糟的頭發梳起來。

考慮到魔王好像會拿頭發當觸手用，桃樂絲給它梳了一個寬松的雙馬尾麻花辮。

魔王新奇的看著搭在自己肩上的小辮子，摸摸發尾的兔子和蝴蝶結發圈, 感覺一切都是那麽好玩。

摸完，又要撲進桃樂絲的懷裏。

桃樂絲制止了它。

“還有事要忙。”

桃樂絲拎著它飛出窗戶。

“我問你，你能掌控魔界的所有魔嗎？”

魔王點頭。

“那讓它們都過來。”

於是魔界的魔在聽過魔王的驚聲尖叫後，又聽到了魔王的傳召。

這些魔面面相覷，總覺得去了就是送死。

不過最後還是抵擋不住身體中對魔王的恐懼，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前來。

桃樂絲看著游樂場門前不算多的魔界怪物，低聲問魔王：“都來了嗎？”

魔王感受了一下，兩條辮子伸進扭曲的空氣裏，拽出一串瑟瑟發抖的魔，吞進口中，這才點點頭。

“都來全了。”

桃樂絲給自己加了一個放大聲音的魔法。

完全不在意下面的魔的驚恐的目光。

這個女人！

這個女人一句話就讓魔王吃掉了它們的同類！

還、還把好好的、英俊威武的魔王大人，變成了花花綠綠、五光十色的癡呆！

太恐怖了！

“大家安靜，我有話要說。”

桃樂絲清了清嗓子，進行了一系列建設美好新魔界的畫大餅式演說。

“而現在，為了讓大家進一步體驗美好生活，本游樂場將免費為大家開放。”

桃樂絲揮揮魔法杖，游樂場的設施瞬間啟動，旋轉木馬叮叮當當的配樂也播放出來。

眾魔雖然覺得游樂場這玩意兒奇形怪狀的，但確實是個新奇玩意兒，聽解說確實很好玩。

所以摩拳擦掌的很是期待。

與它們同樣期待的，還有魔王。

魔界本來就是魔王的自助餐廳，現在食物都聚集在一起，它饞的口水都要留下來了。

不過桃樂絲讓它盡量不要吃聽話的魔，它就不吃。

桃樂絲放手讓它們去玩，自己則當了撒手掌櫃，跑回房間繼續研讀文件。

除去海克斯基金會的文件檔案，剩下的還有她不認識的字的文書。

如今人類世界大融合，人類會傾向於使用統一文字，只有一些不愛開放的地區，才會使用方言。

不過能確定的是，這些都是人類文字。魔界好像並沒有相關的文字、圖畫。

“魔王！”

桃樂絲揚聲叫它。

她已經撤掉了喇叭魔法，也不怕魔王聽不見。

果然，魔王乖乖的從哈哈鏡迷宮裏飛出來。

哪怕再留戀這個小小的玩具，還是回到了桃樂絲身邊。

“我問你，這些文書文件。”

桃樂絲拍拍堆在桌子上的紙張。

“怎麽來的，你之前又是怎麽處理的？”

魔王聽懂了，但沒法說話。

於是斬斷自己的麻花辮，讓它們變成一個又一個的人，進行情景再現。

只見魔王閉上眼睛，做出睡覺的模樣。

那些頭發絲蠕動扭曲融合，變成一個個沒有臉的人——桃樂絲猜，魔王可能記不清這些人的臉。

第一波人被魔界怪物吃得差不多，只有一個勉勉強強逃到魔王堡裏，因為魔王堡是所有魔界怪物不敢放肆的地方。

他在這裏見到了魔王，咕嘰嘰說了一大堆。

魔王當時還不是小兔兔形象，看外表還是一團泥巴怪，它什麽也沒幹，就讓這個人跑了。

接下來又是第二波、第三波人，魔王對他們不管不顧，這些人也是丟下文件，就開始在魔界用機器鼓搗起來。

合著是海克斯基金會的人仗著魔王不管事，就拿文件通知了一下，就開始采摘魔界果實了。

桃樂絲想了想：“魔王，你能讓這些人，不能再進魔界嗎？”

魔王搖搖頭，頭發絲變成食物的形狀，被它吞進嘴裏。

哦，這些人是零食送貨上門。

還有那個什麽靈魂提取機在，比它們困在魔界自相殘殺好多了。

“那你能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嗎？”

桃樂絲擦擦眼角，露出泫然欲泣的小可憐模樣。

“他們對我騙心騙身，把我騙得好慘啊。”

她才不管是不是誤傷，她就是要來一場無差別攻擊，就算她覆活了也一樣。

表情癡呆的魔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，再次露出一個微妙的古怪笑容。

“■■咕■■看■■■你■■”

這次桃樂絲沒聽懂。

但她也沒頭疼。

“你上次說我，不能離開魔界，為什麽？”

魔王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，伸手撫上她的臉頰，托住她的小下巴：“■■桃■■咕樂■■絲■■■”

它叫她的名字！它怎麽知道的？

桃樂絲的頭開始隱隱發痛。

但魔王沒有停止。

“■■桃■■我■■”

它學著她的模樣，湊到她耳邊說道。

“我，的。”

桃樂絲又暈了。

她揉著太陽穴爬起來的時候，魔王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，腦袋鉆在她的頸窩處，正沈沈睡著。

劇烈頭疼帶來的後遺癥，讓她根本沒力氣推開某位魔王，只能躺在自己床上，繼續思考這種種一切。

顯然，不可聽其言語。

桃樂絲懷疑魔王總用她的幻想化身，是不是因為人類也不能直視它本身。

她伸出拳頭砸了它一下洩憤，真麻煩。

“我要怎麽樣才能和你交流啊？”

桃樂絲輕輕感嘆，不能交流也太麻煩了吧。

偏偏魔王在她醒來以後，也跟著醒了過來。

它想都沒想，從自己身體裏掏出一把粘稠的、色彩不相容的、仿佛活著一般的液體，遞到桃樂絲嘴前。

眼睛亮晶晶的，模樣很期待，意思很明顯，讓她吃。

桃樂絲推開它的手：“我不吃。”

什麽玩意兒！還敢遞到她面前？

魔王瞬間露出落寞的表情，又將液體塞回胸腔裏。

“那是你的本體嗎？”桃樂絲問。

魔王點點頭，倒回桃樂絲的懷中。

她在夢中見過這東西，就是第一次昏倒的時候，夢裏見過。

“我是不是因為見過你的本體，才不能回去人類世界了？”

桃樂絲撫摸起它的腦袋。

“咕嘟。”

差不多吧。

桃樂絲發現，自己居然大概能明白它在咕嘟什麽。

這難不成就是另一個後遺癥？

“我是不是……算了。”桃樂絲嘆了口氣，“別人見到你的本體也會這樣嗎？”

魔王搖搖頭，咕嘟咕嘟的抱怨了一大串。

“他們都怎麽了？”

桃樂絲一個一個的試探問道。

“死了？”

魔王搖頭。

“像你一樣傻了？”

“咕嘰咕嘰！”它才不傻。

沒死沒傻，那就是：“瘋了？”

“咕嘟咕嘟。”這才猜到，好笨啊桃樂絲。

桃樂絲揪起它的耳朵：“你是不是又在罵我？”

魔王瘋狂搖頭，沒被揪住的兔耳朵啪啪打在自己臉上。

桃樂絲頓時被它的傻樣逗笑。

“那為什麽我沒瘋？”

桃樂絲想了想，好像也不能說自己沒瘋。

她確實見多識廣，打魔界怪物的時候見過不少惡心的畫面，難道這就是她精神抵抗力強的原因？

她突然有個想法，那些人類世界的魔界怪物，是不是就是見到魔王以後，瘋掉的人？

魔王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。

它只是緊緊的、滿足的抱住桃樂絲，以確保這個唯一不會瘋掉的人離開自己。

在這溫馨靜謐的時刻，一個石子打到窗戶的玻璃上，驚醒二人。

魔王悶悶不樂的抱著桃樂絲飛到窗邊，打開窗戶，與樓下的一群魔對上視線。

“包租婆！”

“怎麽突然沒了？”

他們玩得那麽開心的那麽大的游樂園呢？

桃樂絲面無表情的回答：“魔力構建的東西能只支撐一天，想玩？自己建吧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永恒的難題

讓一個人怎麽證明自己不是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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